盛夏濃蔭長,槐云綠滿庭。
六月,父親節(jié)如期而至。近期,外出時偶遇了一顆迎風獨立、銀葉翻飛的沙棗樹,千磨萬擊還堅韌,任爾東南西北風,這讓我想起了父親。
如果用一棵樹來形容父親,那便是沙漠中的沙棗樹。
生長在西北干涸貧瘠的土地上,那皸裂的樹皮,好似父親被風吹日曬后黝黑褶皺的皮膚;彎曲細弱的枝干,不比白楊威武挺拔,但細密結實的木質、奮力生長的身姿,像父親堅韌不拔的背影,吃苦耐勞,向陽而生;小巧稀疏的青灰色葉片,隨風顫動,發(fā)出細碎的言語,又像是父親的不善言辭;枝條上堅硬扎人的刺,讓人不敢輕易靠近。
然而,看似瘦弱蜿蜒、烏黑皸裂的沙棗樹,每到春末夏初,卻會開出嫩黃的小花,似漫天繁星掛滿樹梢,沁心心脾的清香,不輸深秋桂子,飄滿堂前屋后。
艱苦的環(huán)境是生活的磨練,彎曲的樹干為了積蓄力量,粗糙的樹皮為了保持水分,扎人的刺像堅硬的外殼,清香的花如同純澈的內心。一棵樹的品格,好似一個人,內在堅韌純善勝過外表威武鮮妍。
深秋時節(jié),萬物蕭索,沙棗樹光禿禿的枝條上,卻掛滿了紅彤彤的果實。老人、孩童在樹下拿著長長的竹竿,敲打著枝條,地面鋪的床單上,紅色喜人的沙棗像一顆顆珍珠,散落滿地。過年時,家家戶戶團圓的餐桌上,金黃的油餅里裹著酸甜可口的沙棗餡,是它對人們最后的饋贈。
大自然使它長于貧瘠沙漠,它卻回饋以沁人清香、豐碩果實。如父親一般,靠一雙勤勞的手,在農田里辛勤耕耘,不講奉獻,不談偉大,翻開手心厚厚的繭,那是歲月滄桑的吻。
此刻掀起記憶泛黃的書頁,我能想到......六月的父親,在俏花蜂蝶舞,滿樹鳥蟲鳴的生機中傳花授粉,在夜來南風起,小麥覆隴黃的暑熱里收割夏糧,在輕搖草木香,把酒醉斜陽的愜意中與友言歡。
當晚風吹起你鬢間的白發(fā),仿佛有一股沙棗花的清香乘風而來,千里之外的我,總是忍不住吸了又吸鼻子,想把這幽香藏入心田。(肖倩倩)